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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國術》

作者:張軍/封面繪者:易水翔麟
出版日期:2012-05-10/ISBN:9789862901076/定價:280 元

大隱隱於市 江湖即職場
武林高手也要面試跟工作!
當江湖奇人跟凡夫俗子一樣為五斗米打拚,不再爭奪祕笈或武林盟主地位──

--簡介--

他們靜悄悄的生活在普通老百姓之間,沒有人能看出他們都是身懷絕技、藏而不露的武林中人……

一個年輕人趙學謹來到北京闖蕩,拜「客來香」的說書名角趙先生為師。成名之後,受聽客老敖之託改寫一書,名為《國術》,但原書裡頭,竟暗貶形意門,讓趙學謹無意中涉入八卦門、形意門的明爭暗鬥!

趙學謹經歷被形意門的弟子鬧場、受老敖之騙後,便發憤學武、寫一本武林真實寫照的真《國術》,所以又拜形意門的喬老爺子為師,但此時,他的師父「趙先生」返鄉後卻下落不明……

這是中華武術與人性最黑暗的時期!

--作者簡介--

張軍

1975年出生,山西太原人,祖籍山西省晉中市昔陽縣。已在省級以上國內刊物和國外刊物發表文學、史志類文章兩百多萬字,評論性文章二十多萬字;簽約《大清官場》《大清神斷》《晉朝那些事兒》等十一本長篇小說,已出版九本,發行至大陸、臺灣、新加坡等地。獲二十多個各類文學獎項,其中:2006年11月,長篇小說《大清神斷》獲得中國原創小說大獎賽一等獎;2007年4月,獲中國首屆網路文學節劇本組一等獎。

--試閱--

西元一九一六年,民國五年,六月六日。民國大總統袁世凱在全國一片「倒袁」聲中一命嗚呼,帶著他沒有做完的皇帝夢去見了先人。

副總統黎元洪做了民國第二任大總統,手握重兵的參謀總長段琪瑞升任內閣總理,蔡鍔、唐繼堯的護國軍留在西南,李烈鈞的護國軍在廣東站穩了腳跟,馮國璋、曹錕等袁世凱舊部也撤軍回到駐地,宣布獨立的各省又發電表示取消獨立擁護軍央。一場幾乎燃遍全中國的戰火這才平息下來。

雖然全國鬧得沸沸揚揚,打得轟轟烈烈,北京城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市井百姓,還是照樣不緊不慢的過著生活。北京城的書場茶館仍是紅紅火火,茶客如流。黃掌櫃家的「客來香」書館照舊每日雞叫二遍就打開了門,夥計搬了梯子把寫著「客來香」三個金字的招牌擦得亮亮的,收拾了桌椅板凳,擺好了茶具香茗,然後在書館兒立個「口」字招牌,這就算開業了。

老北京的書館一般早晨是沒有客人的,只有到了上午十點鐘才開場迎客,下午兩三點才開場說書,但在天快放亮還沒亮的時候仍有一筆生意可做;瓦木匠、裱糊匠、打鼓的、拉車的這些個人會在這時來茶館小聚一下。

每人沏上一壺茶,各自給茶錢,談談前一天的生意,交流一下這些天的行情。這個時候的茶錢最便宜,茶葉當然也是最差的。

一般是用別人喝過的剩茶葉收集起來,倒在一個竹筐裡,專門用槐角水浸泡後晒乾,再用茉莉花薰蒸,仍舊賣出來喝。好在手藝人圖得只是個便宜,並不講究這個,不同行業的人在不同的書館茶社小聚,但凡願意做這個生意的書館茶社,早晨就在書館兒門前立個「口」字招牌,以作招徠。

黃掌櫃的「客來香」就在東安市場的大馬胡同路北。前面勾連搭建六間朝陽大瓦房,外邊一圈用竹子編的籬笆牆,上支下摘的窗戶,二十幾張八仙桌,既乾淨、又敞亮。大堂正中有個磚砌的說書臺,說書臺兩旁柱子上掛著一副木刻的對聯:「廣軼事見聞水淨花明饒雅趣,慶同人快聚茶初香半滌塵襟」。

門面房的後面是個四合院,院中搭有罩棚。和門面相對的是過廳,過廳兩側的廂房和過廳後面的後堂設「雅座」,大罩棚下設「散座」。夏季茶客們在罩涼棚下乘涼品茗,冬季罩棚四面罩上面布簾子封閉起來,院內生起火,整個茶館內暖意盎然。再往後過一小山牆又是一個四合套院,夥計們住東西廂房,北房五間,三正二耳,是說書先生和茶客留夜的地方。南房有四間,是掌櫃自己的住處。

東家黃掌櫃早早淨了臉,漱過口,穿一身三藍鐵線夾衫,外套棗紅色珠地鐵紅馬褂,足蹬尖口黑緞鞋,走出了後院,看著夥計把店裡店外收拾齊整,便站在門外迎客。

雖說「客來香」每日清晨的第一批客人,不過就是些來喝「槐角水泡過的茶葉」的拉車車夫,但黃掌櫃活了四十三歲,做了三十年生意,一直信奉「再小也是生意」,「頭單生意好,一日生意紅」。所以每日清晨開門,他一定要親自來迎第一批客人。

「馬老闆、李老闆早啊。」

「不早沒飯吃啊,黃掌櫃不是也一樣早嗎?您生意可是比我們做得大啊。」

「唉,拿我說笑話了不是,裡邊請!」

幾個拉車的車夫和黃掌櫃打過招呼,徑直走到茶桌要茶水,然後便抓緊時間談論些行內之事。

拉車的不比平常無事喝茶的閒客,只一會兒功夫車夫們便三三兩兩的來齊了,都是平時再熟不過的臉,黃掌櫃看看人都齊了知道再不會有客來,便要收腳走回去。臨轉頭時冷眼向東一瞟,卻見東邊斜對面仁義軒書館的兩個夥計拉拉扯扯推出一個人來,嘴裡還罵罵咧咧的,聲音不是很大,隔著又遠,所以聽不大清楚。只聽到幾個字順著傳過來,隱約是「我們掌櫃的……」

黃掌櫃把身子又轉回過來,一面瞧著那個人向這邊走過來,一面猜想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。

眼見那人走近了,原來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,穿一件粗藍布夾褂,但那藍色是沾了太多汙漬的緣故,變得顏色深淺不一。一張臉也是好久沒洗了,灰不溜秋的還有幾道子指印。矮塌的鼻子,一嘴的碎牙,長相也極不堪,只有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的,若是仔細迎了那人的眸子看,便讓人突然感覺到這個人有種和普通人不一般的逼人氣質。

那年輕人走到黃掌櫃跟前,先鞠了一躬才道:「先生,我不是要飯的,我想找你們掌櫃的說句話。」

黃掌櫃沒想到他會向自己鞠躬,而且一來就說自己不是要飯的,覺得有些意思,問道:「你找我們家掌櫃有什麼事?」

「請掌櫃的收我說書。」

老夥計老白裡邊走出來喊黃掌櫃的,聽了這年輕人的話笑道:「這孩子,你以為說書那麼容易嗎?別的不說,上臺就要講個精氣神,腰板一直,眼一睜,醒木一拍,全場就得鴉雀無聲,一齊支愣著耳朵要聽下文,就你這一團灰泥似的,行嗎?」

年輕人頭一抬:「人不可貌相,我,我現在這個樣子是……餓的!你等我吃飽了!」

黃掌櫃也噗哧一聲笑起來:「吃飽了?你還是要飯哪,老白,給他拿兩個窩頭打發他走。」

年輕人見這兩個人不替他喊掌櫃,邁步就往裡走,一邊走一邊還喊:「我找掌櫃的,我會說書!」

老白一把沒扯住,年輕人三步兩步躥進了茶社。老白急得在後邊叫:「抓住他,把他揪出去。」

店裡的夥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一齊上來把他摁住就往外拖。那年輕人掙扎著還在喊:「怎麼就都不讓我見掌櫃的呢,我說一段給掌櫃的聽聽,肯定收我!」

這時那些拉車的車老闆們也不喝茶了,一起圍上來看熱鬧,見是這個年輕人吵著要說書,一齊七嘴八舌的替他說話。

「就讓他說一段吧。」

「反正現在除了我們哥幾個也沒外人,說個小段也沒什麼。」

「說好說爛都不是你們家的先生,不會砸了『客來香』的牌子。」 

眾夥計見老主顧一齊為年輕人說話,都轉了頭看黃掌櫃,黃掌櫃還在猶豫,只聽遠處有人喊一聲:「讓他說吧。」

眾人往喊聲來處瞧,見書館後門頭站了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,穿一身長衫,瘦臉長眉,眼睛炯炯有神,身材削瘦,但立得筆直。這人大家都認得,是「客來香」書館的臺柱子趙先生。

趙先生在書館待了好多年了,論起說書來那算得上北京書界的紅角了,北京城裡但凡常聽書的人,沒人不知道「客來香」的趙先生。趙先生既然為這個小夥子說了話,黃掌櫃當然不能駁他的面子,點點頭道:「行,聽趙先生的,你就站在這裡給我們說一段,挑一個你最拿手的說。」

夥計見掌櫃的發了話,便鬆開手。老白催促道:「快說吧,說完了給你拿兩個窩頭走路。」

年輕人看了看眾人,轉頭又看了看說書檯子,回過頭來道:「我要到臺上說,還要有醒木、扇子、手帕。」

「嘿,我說你小子還真得寸進尺,讓你在這裡說一段就不錯了,你說吧你!」

年輕人已經知道剛才那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掌櫃,不理老白,拿眼去瞧黃掌櫃,黃掌櫃則拿眼去看趙先生,只見趙先生已經捧了一杯茶坐在書臺之下了,臉面對著書臺,慢悠悠的品著茶,這是要聽那年輕人在書臺上說書的意思。黃掌櫃又點了一下頭道:「好,只說一個小段。你去那檯子上說,東西都讓人給你預備齊,不過你給我聽好了,說得好了可以讓你說完一段,說不好讓這些主顧們喝了倒彩,你就立刻打住,給我走人!」

「對,窩頭你也別想要了。」老白補上一句。

年輕人使勁點了一下頭:「行。」

年輕人走上書臺,夥計把醒木、扇子、手帕三樣東西備在桌上。底下一行人都坐了下來,夥計們也不幹活了,袖著手站在後邊看新鮮。

黃掌櫃在臺前找了個座位,方一坐下,只聽那年輕人在上邊啪地一拍醒木,脆響驚四座!黃掌櫃抬眼再一看,雖然人還是方才那個人,破藍布褂子還是那身破藍布褂子,但眼前的人好像變了一個樣。身板倍兒直,眼睛放光,整個人容光煥發,就連臉上的幾道手印子,也好像變了包公額上的月牙疤!

「道德三皇五帝,功名夏候商周。五霸七雄鬧春秋,頃刻興亡過手。青史幾行名姓,北邙無數荒丘。前人播種後人收,說什麼龍爭虎鬥!」

《七俠五義》八句五十六個字的開場白,讓這年輕人說得是字字如鋼、聲聲震耳。黃掌櫃不由把方才一肚子小看的心思頓時拋得無影無蹤,在心裡暗讚一聲。

只聽那小夥子在臺上繼續講道:「大宋朝四帝仁宗趙禎在位,國泰民安,萬民樂業。上下一心,社會安定。但美中不足的是,澄州乾旱三年,顆粒無收,這老百姓啊,餓死了無數。朝廷呢,曾經也派了幾個放糧官,放糧賑濟災民,不但情況未見好轉,相反更加嚴重。為這件事,年輕的皇帝趙楨,十分不痛快。這一天升坐早朝……」

小夥子聲音宏亮,入耳熨貼,吐字清晰,句句有韻。黃掌櫃聽書聽了三十多年,已經是評書行家。只感覺此人的手、眼、身、氣,輕、重、緩、疾都像是名家調教了來的,可謂是臺上三兩步,觸到天盡頭,口頭四五句,人情都說透。剛有剛的妙,柔有柔的優,剛柔宜並濟,處處把人扣,引得臺下的車夫、夥計連連叫好,喝彩聲不斷,就這樣一直講了將近一個小時,方才停下。

這時只聽臺下有人大喊一聲:「糟啦!」

黃掌櫃回頭見是拉車的馬老闆,關切問道:「馬老闆,這書講得不好嗎?」

馬老闆一拍大腿道:「講得太好了,我他娘的聽得入神了,把拉車生意給耽誤了,這都什麼時候了,還在這兒品茶聽書呢。」

眾車夫一聽這才如夢方醒,一齊付了茶錢,紛紛離了座向外走。夥計們也方明白過來,走開來各忙各的。

年輕人見人們散了,走下臺來,先找剛才幫自己說話的趙先生,但不知何時他已經走開了,只留了喝剩的半杯茶在桌上。只有黃掌櫃還坐在那裡,年輕人走到黃掌櫃面前又鞠一個躬,問道:「掌櫃,您肯留我說書嗎?」

這時黃掌櫃再看那他的樣子,又恢復了萎萎縮縮的原樣子,只有兩隻眼還是亮的,心中暗道:「真是上了臺像條龍,下了臺像隻蟲。這樣的人自己還真是少見!」他指指面前的凳子道:「你坐吧。」

年輕人看了看凳子,輕笑一聲道:「掌櫃的在這裡,哪兒有我的位子。」

「我和說書先生不興說這個,你還是坐吧。」

年輕人一聽這話,知道有門,臉上禁不住帶出些喜色,忙坐到了凳子上。黃掌櫃回送喊一聲:「端茶上來。」夥計剛答應一聲,黃掌櫃又補一句:「要上好的福鼎大白!」

夥計送茶上來,用滾水澆了,兩團白氣直冒上來,黃掌櫃方和氣的問道: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

「我姓趙,叫有福。」

「打哪兒來的?聽口音像是山西人吧。」

「山西晉中祁縣人。」

「什麼時候來得北京城?老家過不下去了?家裡還有人嗎?」

「我娘生弟弟的時候難產死了,我爹拉扯著我們哥倆個長大。家裡有五畝地,都種了白蠟杆,祖上傳下來做蠟杆的手藝。靠賣這個,老家還能過得去。」

「白蠟杆?是做槍做棒用的吧。你爹會武藝啊?」

「掌櫃的,我們祁縣一帶不外乎三種人,一種是東家,一種是夥計,還有一種便是專為人家送鏢護院的。我祖上原來也是幹鏢行買賣,後來不知怎的連走丟了幾次鏢,便退出鏢行,改做白蠟杆的生意,但武藝並沒有丟。再後來晉商一個接一個的倒了,東家沒剩幾個,夥計愈來愈多,送鏢護院的就很少有生意可做了。倒是晉中好武之風還沒有失,白蠟杆的生意雖不如前,也還湊和。」

「你也會武?是哪門哪派的?」


「我們那裡練的都是形意拳。至於哪門哪派,父親還真沒跟我們說過。」

「你不知道自己練的是哪派的形意拳法?」黃掌櫃透過熱騰騰的兩團茶霧盯著趙有福。

「都說『窮文富武』,練武要花時間精力,富人練武,不過是多花一些錢罷了,還可以防身健體;窮人習武,只會糟踏錢,到最後憑一身武藝為盜,那就不是好事了。古人說:富不教書,窮不練武。到我太爺爺那輩,大人就不逼著子弟習武了,我爺爺還會個三拳兩腿的,到父親那輩就只見過沒練過,我和弟弟都改了讀書,希望能靠讀書光耀門第;弟弟讀書不行,我念書還好,父親一直供我念完了小學堂,然後送我到省城讀中學。在省城我頭一次聽到評書,一下子就入了迷,到最後竟丟了學業,一頭栽進書館。後來,父親聽說我廢了學業,來太原痛打了我一頓,要我回去跟他賣蠟杆。我知道這一回去就再沒有出來的機會了,半路上歇宿的時候跳後窗逃了,不也再回太原,就徑直來到了北京。所有的錢買了一張火車票和路上的吃食,到北京已經分文皆無,只好一邊討食一邊到書館打問想找事做。」

「原來你這身講評書的本事是自學的,自已個兒琢磨就能學到這個分兒上,也算是個奇才!」

「掌櫃過獎了,太原有幾位講得好的先生也給評點指教過,光靠自己悟沒有人指點,也不行!」

「嗯,我讓你留我這兒。不過話先說到前頭:管吃管住,每五天有一天是葷菜,住的是後院正房;頭一個月只有三塊大洋,第二個月按場子給錢。說得好我虧不了你,一年之內不許轉場,你覺得怎麼樣?」

「成,只要讓我說書,不要錢也成。」

黃掌櫃呵呵一笑,站起來拍拍趙有福的肩:「不要錢不成,你還要孝敬父親,娶媳婦,沒錢哪兒成?」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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