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敵》

作者:沈默/封面繪者:黃聖文
出版日期:2011-06-17/ISBN:9789862900932/定價:280 元

黑色的天敵,純粹,無暇而那樣接近於暗;黑暗的本身。

--簡介--

一道黑色的光
卻割斷了無數人的頭顱。

天敵組織秉持著一代一劍的原則:能夠讓天敵劍變色,才是新一代的家主!
 
如果馬奎斯寫武俠小說……這是東方武俠版的「百年孤寂」!
揉合死亡與情慾的新魔幻武俠,開創家族史詩的鉅作
天敵劍最神奇處在據聞它有七種顏色。
 
根據每個不同的使用者會有其相應對的色澤出現。當然你沒瞧過其他的。你只目睹娘親的紫色天敵劍。不過,一把劍有七種彩色?這件事實在不可思議。但母親手裡的紫光揮舞,如入無人之境的衝殺,確實是你的記憶沒錯。
而它在你手中,是黑色。
這是「大天敵心法」與其他心法最大的不同──他家莫不是強化經脈,以容納經年累月培養、日形茁壯的真氣,並回流到丹田形成大團氣塊,亦即:氣主。
 
「大天敵心法」卻是主動在真氣集聚地,另外植下一新的幼小的氣苗,以吞食的形態,從內部開始吃下舊的氣主,最終將氣苗豢養為新的氣主。這即是何以擁有天敵之名的緣故:在體內養出天敵,而後進行吞噬!

--推薦--

作家 駱以軍 陳大為 王盛弘 吳億偉 高普 陳柏青 出版人 陳夏民 等推薦

新世代評論家  吳俞萱 推薦序

小說家 駱以軍:
這確實是一次關於書寫和閱讀的狂歡,那創世紀啟示錄式無中生有、壯麗詩意的想像力,它不止是一個武俠小說吧。

小說家 高普:
一位孤獨的寫字人,寫出的瑰麗著作,默默鑿出華文武俠界的一條巨縫。

詩人學者 陳大為:
從整體的情節設計到武學理論的闡發,充分展現出作者非凡的創造力,為二十一世紀武俠小說另闢險徑。

出版人 陳夏民:
一言以蔽之,好看!

--作者簡介--

沈默
武俠寫字人,1976年生,十月的男人,混過靜宜大學中文系、文化大學文藝創作組,試著演練書寫的技藝,試著留下黃金的事物,試著說出神聖的話語,試著在通俗與類型的範疇底,穿過邊界,以滲透更多變動與可能性,試著到字的內部,想像,夢遊,被巨大的火焰與深刻的雨水穿越,然後抵達、深入,到無人之境。已出版〈〈孤獨人三部曲〉〉、〈〈天涯三部曲〉〉、〈〈魔幻江湖絕異誌〉〉等多部小說,並以《誰是虛空(王)》、〈尋蛇〉雙料獲第五屆溫世仁武俠小說大獎評審獎及短篇小說獎參獎。主持【飛一般沉默~夢之零界域~】
個人新聞台blog
http://mypaper.pchome.com.tw/news/shensilent/

--試閱--

一聲的故事(一)

你望著夜空的煙火,一朵接一朵,各種繽紛的顏色,都指向兩個字:天敵。這是久遠以前,你家族的祖先特地研發出來示警、發布訊息和指明敵人位置用的系統。沒想到如今卻用在你身上。
啊,歷史由來都是荒謬、可笑的啊!
終歸如此。從來如此。
你不懂為何要有歷史?為什麼要去記載、辯證和分析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?是充滿珍貴的必須仔細擦拭、磨亮而代代相傳的記憶?或者只是害怕遺忘並持續一代又一代的戮力對抗遺忘呢?是非得前進的同時也恐懼自己會被後代否定?還是,你想,真的能夠從裡面學習如何不重複,並且不在相似的錯誤底踟躕不去?你的懷疑一波接著一波,沒有窮盡。
你始終無由相信經一特定、單一觀點記述下來的所謂史實,能夠正確承載所有發生的事。全面或全知啊,是不可能存有的。只要是一個人的觀點,就表示對一個事物的認識必然有其侷限與偏狹。
換言之,被記載下來的歷史某部分來說,都是誤解的,都是,甚至可以說是虛構的,偽造的。如何能夠去相信這樣的文字?如何能夠,如何應該?這如何能是合理的事呢,關於歷史?而為什麼會沒有人注意並進而揭穿呢?
被保存下來的歷史,就像是一座漂流著無數、無數昨日的島嶼。一座浮島。一條又一條名為昨日的河流,在島上縱橫交錯,形成一繁複、緊密的網絡。而居然有人妄想要記錄河流每一滴水的運動,並且找出源頭?
你以為不可思議啊。那必然有疏漏,有個人片面解釋,有錯讀,有記述者的武斷,有權力者的介入、干擾,有各種意外、戰亂對其造成佚失、消亡──而留下來的,只是一個時代的某些殘餘,某些片段,不是全景,根本無從作為一精確無虞的證據,至多就是集體記憶。
那麼,歷史本質的記憶,難道不正是虛妄的嗎?
在時間長河的流轉,歷史充其量是一種以微小探測無限的說法和故事罷了。
對你來說,歷史,有意義的,唯一的歷史,只在當下。
你所經驗的這一切。
歷史在你昏黃的視野裡,在你的耳裡,在你的鼻腔,在你的口齒間,在你的肌膚上。活生生的。每一個瞬間的移過,歷史就產生了。你,獨孤一聲的歷史,如此淋漓,如此深刻。而轉眼如煙消逝。
除你外,無人知曉。
那麼,歷史的意義就在於當時性、一次性,不是嗎?或者再積極點說,甚至你本身都無從把握。是的,那隨著時光沖刷而過的事物,不是正在淹沒你嗎?
而歷史,你的經驗,卻也因為這樣一瞬即滅的特質,將無從流傳到後世。你的歷史只是你自身的,你的所有意義亦只對你作用。你的下一代,所能知道的你,終歸與你無關。那只是一些故事的拼湊,甚或是揣測、道聽塗說罷了。
譬如方才天衣帶雨的死前眼神。
譬如現在。
依然戴著面具的你倚在一般常人高、四人攜手方能環抱的天敵牆下。
這是一面環形的牆。牆上擱著大量頭顱。壁面流淌著一個個曾經名動天下之人的血液。那些大俠啊那些魔頭啊那些英雄啊,他們都只剩下一灘血漬。到頭來,一顆顆沒多久前還好生擱在肩頸上方的頭顱,最後全被割下。
這是天敵組織的傳統:砍人頭顱後,帶回組織,放在天敵牆上,示眾、曝晒。再扔進環牆凹洞,燒掉。
這叫砍花焚首。天敵組織的砍花焚首不只在南域,在南域以外,也是赫赫有名的,作為一壯麗狂烈意志的標識。
你這短短十九年的人生底,究竟砍了多少顆人頭呢?
而你今天,就是今天,還要再砍幾顆?
尤其是同以獨孤為姓的頭?這就是你所想欲的殺戮生涯嗎?
你的眼底有兩頭昏黃的野獸正在邊緣衝突。你壓制牠們。你那對藏在業神面具後的黃眼睛帶給你的是昏黃、黯淡的視線。光來到你的眼睛裡,就會降低光度,以致於你看事物時,彷彿它們都是暈開的。只有少數時刻,才會例外。
譬如揮舞天敵劍。
譬如看見那個女孩。
而現在,你在牆邊喘息。砍花是要繼續的。但你不想砍自己族人的頭顱之花。天敵組織在敵境這塊前是山水嚴密推演、堆疊繁複,後是高空俯瞰為一巨大劍鞘的土地上,到你已是第七代。從先祖踏進這裡的第一天至今,已經兩百年了。兩百年了吧。你自己所經驗的,加上從母親那兒不斷聽說的,哪一樁行動、事蹟不是活蹦亂跳,不是面目淋漓?哪一樁!
然而,然而啊。
你不願意天敵就此終結在你的手上。你看著對手。他們如此恐懼,恐懼於你出神入化的天敵劍法、小天敵劍式,恐懼於你的鋒利、冷酷和所向披靡。即使如此,他們仍然群聚於這一道血牆之前,急著將你千刀萬剮。何以,何以啊?
難道他們始終對戴著面具的你,不曾真正信任過嗎?難道你不夠盡心盡力為天敵組織?難道那些散布在敵境前部的外天敵們,就這麼仇視你這個本家天敵?難道他們居然可以放棄這個偉大的姓氏?同為獨孤家的子孫,他們不覺得可恥?難道他們真的願意聽從外人的指示,自家人以砍花焚首的形式相殘?難道他們寧可讓夜邪門甚或南域以外的勢力接管這一切?難道他們沒有身為獨孤家族的驕傲與自尊?難道他們忘了天敵組織在南域的光榮、輝煌?
這麼。這麼蠢。
而更重要的是,難道業神不再庇佑獨孤家族了?
怎麼會?怎麼可以?
背靠象徵天敵組織與獨孤家族的天敵牆,你的思緒紛亂。不明白。不懂。像是仇敵。那些外天敵,本來都是你的兄弟、親友,你的子民啊,如今卻服從南域以外的力量,與夜邪門合作,亟欲屠殺你。怎麼就走到了這悲哀的田地呢!
獨孤家族一手創立了天敵組織,將敵境這個地形險峻、生活不易的地方帶向強盛、富足,人人都有飯吃,有衣穿,有房子住,到了祖父那一代,甚至大方允許別的姓氏冠上天敵之名,和你們一起分享榮耀。獨孤家並沒有獨占資源,你們一直是南域的良心,促使天敵敵境進步、繁榮的大俠家族。這些他們都忘了嗎?遺忘果然是最後會剩下來的東西?歷史果然什麼都沒辦法剩下的吧。
結果。結果這樣。
你們獨孤一姓是否遭受了什麼詛咒呢?
在你記憶深處,總有一個恐怖的凝視向著你。那來自於母親。你依稀記得這樣的場景:乳房,母親的手,眼淚,喃喃自語,窒息,暈眩,哭嚎,凝視,凝視。你記得母親說:「怪物啊,詛咒啊,怪物!但為何你擁有如我般的一張臉?」
此時此刻,那個被你密密覆蓋在黑暗之中的場景,遽然刺回你的腦中。
那是什麼?哪來這個記憶畫面?為什麼?難道真有什麼詛咒?不,不會的。
不信。你不信。
獨孤二分說──他是你的叔伯輩,從小他就最疼你的了──他說:「一聲,你就別執迷不悔了。為了獨孤家,為了大家,為了……」他指著那些你也許叫得出名字,也許喊不出名字的親戚或外姓人,「我們好,你束手就擒吧。」
「是啊,會有個痛快的。」有人補了這麼一句。
你的臉上都是汗水。還有血。你已疲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。
「他們要你。」
牆後,一個人喊著,跳了出來,帶著一把利斧,掄舞著向你擊去。
你沒有起身,只是舉起手中墨黑的天敵劍,在斧頭臨身以前,便戳進那人的喉嚨,且破頸而出。偷襲者彷若肉串,停在半空。你手腕一圈,將屍首拋在跟前,再隨手一劃,那人的頭顱立即和軀塊分家。
你以劍尖挑起劈裂處淌流著大量糊狀血肉的斷頭,甩進環牆的凹口。
「你!」「你!」「你!」
群情激憤。
「你這殺人人魔,」粉碎般的哭喊漸遠而至,「還我兒命來!」
你如天敵劍般黝黑,絲毫不被影響。在大天敵心法的環狀氣勁的催使下,現場所有動靜,你都瞭然於胸。有人說你是歷代以來將該心法使得最出神入化的一個。你不知道這個根據何來。有誰橫越過兩百年的時間,從本家天敵的第一祖到如今的你,都曾過招了?有誰?單是評斷砍花人數抑或擊敗了什麼人作論證,未免也太武斷、可笑吧。
歷史荒唐啊!
但你確實是將天敵勁從螺旋狀改變為環狀的第一人。這使得大天敵心法更強悍,更堅固,而且愈發循環不休。這是個漫長的氣勁的演化過程。你完成了這個最終壯舉。你知道自己的位置。無論是大天敵心法、小天敵劍式,你都知道。
但人呢?有關你在人裡面的位置,你知道多少?
那慟哭來自於婦人。婦人正飛奔到面前,手作龍爪,往你胸口探去。
你橫劍一削。
又是一個頭顱破空飛起。
沉厚的天敵劍在你手中簡直像沒有重量。
手腕一轉。你又把那長髮拂動的頭挑進天敵牆內。依然看都不看一眼。
「這!一聲賢姪,這不太狠嗎?」似乎是另一個叔伯之類的。
你撫摸天敵劍,連續血戰了一夜,它依然純黑至極,沒有擦痕,沒有血漬。天敵劍便如黑色魔神般純淨至夜的最極致。你眷戀它如戀人的肌膚,一個黑色的美人,滑嫩,深邃,哦,如此豐美而細緻啊。
天敵劍最神奇處在據聞它有七種顏色。根據每個不同的使用者會有其相應對的色澤出現。當然你沒瞧過其他的。你只目睹娘親的紫色天敵劍。不過,一把劍有七種彩色?這件事實在不可思議。天敵劍的材質的確特殊,說不上來是什麼,並非一般鋼鐵鍛造。你向來不太信任傳說。但母親手裡的紫光揮舞,如入無人之境的衝殺,確實是你的記憶沒錯。而它在你手中,是黑色。
黑色的天敵。
純粹,無暇而那樣接近於暗。
黑暗的本身。
一道黑色的光。
卻割斷了無數人的頭顱。
一道在血中灑意出入的黑光。
可怕。
苦澀的某種滋味來到你的脣邊,刺破,乃留下一詭異迷離的笑意。
原來只剩下可怕、驚怖嗎,你的人生?
你抬起眼睛,把視線流放到那密密麻麻站著,怕不有萬人之多的人群。
這就是天敵劍持有者的下場嗎?不斷殺戮?你們獨孤家一直以來雖然行事偏激,但總為敵境這塊土地帶來興盛、繁榮──這終究是你的誤以為?或者是利用?是獨孤家利用了敵境的各部氏?或者相反?你一一望過去。那些人的臉孔都曾經與你交會過,都曾經對你露出或讚許或欣羨或崇拜或安慰的眼神與笑容。但現在那些臉全都退到遠方,只留下一種:一張恐懼的臉譜反覆折疊在所有人的面容上。所有的。
這是你要的嗎?
不。你搖頭。不。搖頭。不是這樣的。背靠天敵牆,你站起來。說不出話。你只是眺望。而你的黃眼睛──是的,你的眼睛是琥珀色,深深濃濃,猶若一盞昏黃的燈──那些分不清誰是誰的臉龐突然炸開了,在你眼中,它們都變為憎恨。
那些臉,個別乃至於整體的,都無比地憎恨你。
你,你,你。
「你這魔王,魔王,魔王啊!」有人大喊。
一個接著一個。他們說你是殺人魔,他們說你是魔王。但不是前些日子敵境的外天敵聯合各部氏才頒給你一個大俠招牌嗎?你可是獨孤家族兩百年來的第七個。在南域,大俠招牌必須由各大部氏的族長率長老公議才能發給的。而你獲得敵境十二大部氏跟七種外天敵的一致通過。獨孤家在敵境開枝散葉,連續七代,每一代都各拿一個。這怎麼說都是輝煌的紀錄。天敵組織在南域這塊土地上的位置,是無可動搖的。
那麼現在呢?
只因南域以外勢力的大舉入侵,只因夜邪門提議合作,就全都倒戈了?敵境的部氏,哪一門不是因於你獨孤家的庇蔭?現在又有什麼好說的?先是夜邪門被南域以外降服,於是南域瓦解,接下來,別說各部氏或外天敵了,就是本家天敵亦有人蠢動,說是為了敵境的興亡,理應加入南域以外的勢力,以免被夜邪門藉助他人之刀來個環環相扣的殺人,占地,滅族。
你不是不知道這個可能性。但要你屈居為奴,失去尊嚴,那是想都別想。
獨孤二分的聲音又更靠近了點:「一聲,你何必如此固執?」
你疲倦如落葉:「你們就這麼想當奴隸?」
你的叔叔回答:「為了整個獨孤家族還有敵境的部氏,幾萬條性命啊。」
「所以當狗?」
你的眼神來來回回的梭巡,「所以你們樂意當狗,咬人?」
獨孤二分的聲音:「這只是合作。你何苦說得那樣難聽?」
「讓天敵組織和獨孤姓氏被淹沒在南域以外的旗幟之下,就會好聽?」
另外有人恨聲道:「總比為了一個女人好。」
「對!」眾人立即異口同聲的附議。
「女人?」
「兩年了。就為了一個女人,你怎麼樣都不肯跟夜邪門和解,我們再這麼打,這麼爭鬥下去,就算擊潰夜邪門,敵境的子民們也都死得差不多了。何況還有南域以外。這次是我們的機會。我們要活下去。你這種天之驕子怎麼能懂得!」
你閉上眼睛。
要活下去啊!要活下去!活下去!
女人。你淒厲的笑了起來。為了一個女人。哈哈……
為了她,有什麼事不值得!
為了她,你不惜賭上整個天敵組織!
為了她,你就要砍下更多更多的頭顱之花!
而你有故事想對誰說。你想對誰傾訴那個糾纏了你一輩子,或者說糾纏了一塊土地,一漫長的時代,的一種姓氏,你的姓氏的故事。不,不是那個姓氏,不是那個家族。而只是你的故事。關於天敵組織,關於獨孤家族如何在你個人身上作用的故事。一個你不得不說給誰聽的故事。那些有關你的片段。永遠都只會是片段的。如同歷史。切割、零碎的畫面。聽說,聽說。永遠失去現場的,對故事的傾聽。
業神在上啊!
而你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女人。
而這一切都必須由現在和多年以前開始說起。
多年以前──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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